哮天犬

来源：中国儿童文学网　　作者：晨阳

　　乌云翻滚，天兵天将驾云疾驰而来。
　　“不好啦，二郎神下界捉拿妖怪了。赶快躲藏起来。”
　　有人在大街上喊叫起来，话音未落，一股怪风突袭而来，飞沙走石，天一下子昏暗起来。突然，一道闪电刺穿乌云闪亮人间，接着是轰隆隆的雷声。人们惊恐着往家快速奔跑。瞬间，大街上空荡无人，只有狂风肆虐。
　　“哗哗哗哗……”倾盆大雨从天而降。
　　又是一道闪电，紧接着一声巨响，整个大地震动起来。雨声中听到有人高叫，不好了，村南头百年大柳树被雷劈开，二郎神放出哮天犬抓走了柳树精。
　　我躲藏在草屋内，坐在奶奶腿上，看院内，顿时积水成河，流水卷着尘土汩汩地往外流淌。
　　电闪雷鸣过后不久，疾风暴雨骤停，村庄安静下来，大家好像做场梦。突然，一声狗吠从我家院门外传来，大哥闻声从屋内跑出，我挣脱奶奶跟着大哥往外跑。院门外，一只小狗哀叫着。小狗如同从水中涝出，身上的雨水不停地往下滴，黝黑的毛紧贴在身上，耷拉着耳朵，夹着尾巴。小狗虽落魄，我和哥哥仍能看出它头如梭，腰如弓。小狗见院门打开，眼睛里闪出亮光，它抖下身上的雨水，摇摆起尾巴，让你感觉它楚楚可怜，又惹人喜爱。大哥伸出手，小狗立即伸出舌头舔舐着哥哥的手。哥哥把小狗抱起来，用手擦去它身上的雨水。
　　多日来，小狗没人认领，在我家安居下来。奶奶说，小狗是二郎神捉妖怪时来到我家，叫它哮天犬吧。
　　“哮天犬”，真是一个霸气的名字。
　　哮天犬一天天长大，如今，已经成年。哮天犬体型如豹，皮毛乌黑发亮，威风凛凛，成为村子里的狗大王，它的身边总有一群崇拜者前呼后拥。
　　每到秋收兔肥季节，大哥带着哮天犬到田野里捕猎野兔。在我的记忆里，大哥像二郎神，腰别弹弓，手握铁叉，光着背，穿着破裤衩和一双旧布鞋，领着哮天犬。大哥发现野兔后，一声口哨，哮天犬如同战神，在田野里风驰电掣，勇不可当。每次捕猎结束，大哥总是满载而归，我和哮天犬跟在哥哥屁股后面相互追闹着。母亲会从猎物中挑出最肥的一只野兔交给哮天犬，让它把野兔送给村里五保户张奶奶。在那个缺肉少粮的年代，有野兔肉吃的日子是我家最为幸福的时候。哮天犬是最大的功臣。
　　镇里有一惯偷，经常深夜潜入农户的灶屋偷油和肉食。今天王庄张家的油罐子被偷，明天是钱村李家刚杀的一只鸡丢失，惯偷弄得镇里家家户户鸡犬不宁，但没有人抓住他。又是一个月黑夜，惯偷来到我们村，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两家油罐，准备离村时被哮天犬察觉，哮天犬一声狂吠引来全村几十只狗。群狗的狗吠如同夜空的响雷，把村民从睡梦中惊醒，他们提着马灯来到村路口，看见哮天犬带领着几十只狗把惯偷围在中间。惯偷趴在地上脸色苍白，吓得一动不动，见村民赶来，忙喊救命。
　　从惯偷被抓以后，村里再也没有发生过偷盗事。哮天犬成为村里的守护神，村民见到哮天犬总要上前用手抚摸下它的头。奶奶说 哮天犬是二郎神派来保护大家的。
　　“狼走千里吃肉，狗走千里吃屎。”村子里的狗见有小孩子拉臭臭，会摇着尾巴跑过去。有的狗甚至会因争夺粪便打架。哮天犬从不吃屎，它饥饿时会跑到田地里逮田鼠、捡鸟蛋或到河里捉青蛙，甚至抓鱼，所以，哮天犬整天喝香吃辣，满嘴腥味。
　　在经济不发达的那个年代，我们农村人把鸡屁股称为钱罐子，意思是家里主要经济来源靠养鸡下蛋卖钱。村民的油盐酱醋和孩子上学的钱基本上靠卖鸡蛋。由此可见，鸡蛋在村民心中就是金蛋。然而，不幸的事偏偏发生在鸡蛋上。
　　连续几天，母亲从鸡窝里拿蛋时，发现总是少两个。一个鸡蛋可是全家一星期的盐钱。少俩蛋！这可是重大的案子，母亲马上立案侦破。母亲在排除我和哥哥姐姐做案的可能后，断了线索。
　　“是谁偷了鸡蛋呢？”母亲吃饭时还与父亲讨论。正当母亲一筹莫展时，哮天犬兴冲冲从外面回来。看它那得意样子，一定吃不少好东西。母亲盯着哮天犬的嘴看一会儿，发现它嘴角带着黄色。
　　“哮天犬，给我过来。”母亲命令着。
　　哮天犬仍是满脸春风，摇尾晃脑走过来。母亲抱着哮天犬的嘴闻一闻，有蛋腥味。
　　“哮天犬，你是不是偷吃了鸡蛋？”母亲指着鸡窝问。
　　哮天犬用头蹭几下母亲，嬉皮笑脸没有回答。
　　当母亲正在怀疑哮天犬偷吃鸡蛋时，邻居张大娘家的鸡蛋也被偷。邻家大娘说，鸡蛋被偷时，她发现哮天犬去过鸡窝。邻家大娘让母亲看管好哮天犬。对啊，我家鸡蛋少时，母亲也发现哮天犬去过鸡窝。种种作案的嫌疑，都指向哮天犬。
　　第二天，母亲发现哮天犬卧在鸡窝旁。
　　“不好，这个哮天犬想干什么？”母亲冲过去，哮天犬见母亲过来慌忙跑开。母亲掏出鸡蛋一数，又少了两个蛋。
　　“这个做贼心虚的家伙，偷吃鸡蛋还想跑。”母亲怒不可竭，拿着棍子追上哮天犬猛打。
　　哮天犬躺在地上任母亲打。母亲把哮天犬身上打出血，哮天犬没有叫一声。我和哥哥都为哮天犬求情，母亲才饶过哮天犬。我看见哮天犬眼里满是泪水。
　　“哮天犬以后不要偷吃鸡蛋了！”大哥坐在地上抱着哮天犬。
　　哮天犬躺在哥哥怀里低吟着。
　　鸡蛋案一破，母亲感觉浑身轻松，拿出几个鸡蛋去赔偿邻家大娘。母亲从邻居大娘家回来，嘴里还骂哮天犬是个偷蛋贼。
　　当天夜晚，哮天犬不见了。
　　第二天，家人仍没见哮天犬回来，大家不以为然，母亲说，哮天犬当贼没有脸回来。
　　第三天，我们仍没见哮天犬回来，邻居也没看见哮天犬。家人开始紧张起来，分头寻找哮天犬。经过一天寻找，我们终于在邻家的草垛里找到哮天犬。哮天犬躺在地上，周围都是凝固的血，一根尖尖树棍穿过它的脖子。
　　哮天犬自杀了。
　　哮天犬死时嘴里还紧咬着一只黄鼠狼，黄鼠狼早已断气。在黄鼠狼窝里，父亲发现一堆鸡蛋壳。
　　一切真相大白。
　　父亲抱着哮天犬的尸体，迈着沉重的步子往家走，我和哥哥一路痛哭。当母亲看到哮天犬后也流下眼泪。
　　第四天，全家人为哮天犬送行，父亲把它埋葬在河边地头，母亲把家里仅有的几个鸡蛋打在哮天犬坟头上。
　　奶奶说，哮天犬没有死，是二郎神把它召回天庭。
　　如今，每当乌云密布，电闪雷鸣时，我总喜欢向天空仰望，希望能看见二郎神带着哮天犬下凡捉妖，更渴望在电闪雷鸣过后听到院门外有小狗的叫声。

　　作者简介：
　　晨阳 原名张晨阳 毕业于青岛海军潜艇学院，现在浙江宁波北仑传媒中心，宁波北仑作家协会会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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